清晨第一束阳光刺破黑得深沉的夜幕，晨光山脉的一天被拉开暂新的帷幕。
少司命迟钝辛苦的睁开眼睛，好多天过去了，他还没适应这个世界的重力，只是要比才来的时候好了很多，但依旧难以呼吸，难受痛苦。
“我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，这个世界的规则不欢迎我吧。”少司命忽然淡淡说道。
小希怔住，咀嚼了半晌，才明白他口中人类话语意思，拉住他的手紧紧贴于自己温软胸口，“如果没有主人，小希无法开启灵智，对我来说，你就是小希的全部。”
“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对吧，只不过因为精神链接，你才明白了是什么意思。”少司命依旧低着头，因为他没什么力气做出其他表情了，“你是妖，寿命几千岁，我是人，在这样的重力下我可能连几年就会因为心脏或者经脉爆裂而死，即便你修行快速，达到能带我向其他人类修仙门派求助的高度，那又如何呢？我不懂这个世界的语言，连向其他门派高人求助也做不到，这个世界的语言总不可能是中文吧，学新的语言没有几年也是不可能的，我有那么多时间吗？”
小希不知道为什么，内心涌出一种名为酸楚的情绪，她知道少司命现在这具身体的脆弱，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身体，连修行法则恐怕都无法契合，他的经脉与心脏相比于这个世界的普通人来说，远远不及，脆弱得仿佛强风一挂，就会被重力挤压爆血，不想办法，几年内肯定会死去。
“主人，没事的，几天前小希看到你降临的地方，周围灵晶化的草木纷纷表现出即将化形的征兆。”小希尽量展现温柔如水的人类表情，努力挤出一丝她还不懂的微笑，“等那个时候追随主人的妖精们多了，一年，不，半年....三个月，我们大家就可以去寻找朱果，在晨光山脉的深处，朱果可以重塑凡人的经脉与心脏，那样主人就可以长长久久了。”
少司命轻轻摇了摇头，“别骗我，我现在和你共享一个精神频率的，那个朱果不是那么好找的对吧，即便你付出生命，恐怕也得不到吧。”
少司命越说目光越灰暗绝望，洞外天光刺的耀眼，他从来没有如此，连普通天光也能锐利得似乎可以刺破他的肌肤，高大的山脉像一座座沉默的巨人，风吹得和古龙小说常用到的一个词一摸一样，卷动树梢猎猎作响，一头没化形的老虎从洞口远处的森林里走过。
被说中了真相的小希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，共用一个精神频率的他们无法彼此隐瞒什么情绪，她拿出随手携带的水晶轮盘，掐诀祭炼，光滑的水晶轮盘转动锋利边缘，在半空四处飞行做出各种攻击冲势，这蓝色的水晶轮盘是从她化形地方捡的水晶制造而出的本命法器，在这几天的练习下，她已经熟练掌握对法器的运用了。
刚出生没有经历过红尘事实的小妖是单纯无暇的，认定了的事情绝对会执着完成，小希紧咬嘴唇的日复一日重复着为少司命找食物，水，她是不需要睡觉的，除了偶尔和主人说说话，便将全部时间用于修炼，像是和谁争分夺秒。
“主人，衣服脏了，脱下来小希用法术为你清洁一下吧？”小希站起身，想去帮少司命脱衣服。
少司命最初是有些羞耻的，可当他感受到小希精神频率里没有一丝一毫起伏后，明白了小希作为刚诞生的小妖，没有什么羞耻这种概念，她的衣服并不是衣服，其实只是给人一种幻觉，就像树天然有皮，虎天生有纹斑一样，其实她一直赤身**，就像人觉得自己是站在地球表面，实际上眼睛欺骗了人，真相是人被重力紧紧吸附于悬空圆球的地表，无论地球怎样沿着轨道移动旋转，人看天空永远只看见是云在移动，大地静默。
小希站在他身后，缓缓脱下了他的衣服，少司命无力的任由她摆布，洞穴里篝火照亮着她绯红的脸，那并不是羞红那种，她还无法理解什么是羞涩，也没有这种情绪，但少司命看着她近在咫尺的侧脸，觉得意外的好看。
小希本来就是一个妖精，妖精相比于凡人自然无可比拟，何况她本身还是芝草，是屈原诗篇中常用的芝兰君子之物，身子天然散发着淡淡清香，令人宁神静气，不生邪念。
入夜，周围环境越来越黑暗，黑暗中，仿佛有什么东西隐隐窜动，一股恐惧在悄悄逼近少司命，人类的身躯是如此脆弱，精神却又异乎强大，是妖精的天然美味，一道黑色残影忽然进入洞穴扑向守卫在少司命前面的小希，狠狠划出一道割痕。
洞穴篝火为之一暗。
“亚鹏你竟然想吞吃赋予你化形的主人！”小希冷若冰霜娇叱。
“我是鹏妖，不是你这种低级的草木精灵！我自诞生起就明白什么是天道！妖天生就该吃人，人的血肉精神是万物最好的养料，人修炼成仙，又以万物为祭祀，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！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！这本就是天道，是你太愚蠢了！”
他怒吼声若金雷铿锵，撬动整个洞穴，颤抖的石壁秫秫渗出石粉，血红的眼睛，黑雾之下妖气汹涌。
“你不吃，我来吃！”黑雾中幻化出长刀，不顾一切想要砍翻拦在前面的小希，小希到底比他先化形一段时间，清光大盛，犹如一栋墙壁，可是亚鹏妖气之强，竟然将光壁冲击得摇摇欲坠。
“滚开！”他狰狞的吼道，摄人心魄，“他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，早晚会被此方天道规则抹除，他身上有着这个世界最好的血肉与精魄，我能感受到，吃了他，甚至可以一举抵达分神的境界，大圣可期！”
其他化形的妖精寻觅着气味赶来，好在它们全是刚刚化形，和小希一样没有多少凶戾之气的草木精灵，十几名妖光帮助着小希齐齐制住了亚鹏，它不甘的挣扎，无法反抗，只能疯狂嘶吼，最后被圈住成一团黑色光团，直到传出痛苦的呜呜求饶声，“我错了，放过我吧，我不贪心了！我不贪心了！”
小希站在洞穴门口，沸腾浮躁的黑暗寂静了，悄悄窥视的眼睛闭上退去。
小希用独有的妖语，让其他和小希一样对少司命化形感恩的同类嘱咐了几句，让它们散回。
少司命颤抖的坐在洞穴最里面，浑身剧烈抖动，恐惧失控淹没着他每一个神经末梢。妖精之间战斗所散发的波动小希无法掩饰，换做普通人也要吓呆，所幸他们还只是小妖，余波离毁天灭地还远远不及，但比这个世界普通人还脆弱的少司命，精神轻易被它凶戾之气侵蚀，不断幻化出各种横尸当场，残忍凌迟的恐怖死法，它的嘶吼声现在还回荡他耳边，如钢刀一般一阵一阵刮过他的骨肉，眼泪鼻涕惨不忍睹的在失去精神控制的面部脱力而出，小希紧张的抱住他，将他头贴于自己心脏。
那里灵气最大，她用她自己的精神将他牢牢包裹，洗涤他内心所有黑暗。
“没事了主人，对不起，对不起，我忘记先分享精神保护你了。”她低泣道，眼泪不知道为什么滑出面颊，掉进他茫然失去神光的眼睛。
好久，好久，少司命才恢复过来，如同才被行刑过的犯人，身子没有异状，精神世界却千疮百孔，内心世界的他，已血肉模糊。
“为什么我会穿越，会来到这个世界。”
眼泪，止不住的流了出来，少司命痛苦呢喃。
“这是命运，是天道赋予主人的使命。”
“一定是这样的，没有你，就没有小希，没有现在众多的姐妹兄弟，如果没有主人，它们要千年才能化形，在这之前，很可能就被猎人或者野兽吃掉了，没有主人，我们生生世世都会沉沦黑暗。”
“我看过很多修仙小说..........从来不知道真正的穿越会这么残酷，他们都是骗人的，骗人的........”
小希和他共享着记忆，她用身体温存着他，安慰着他，尽管如此无力，尽管他已经处于失去对身体感知的程度了，精神已与身体脱节，只有麻木的感觉本能保护防止身体崩溃，支配运行。
“我就知道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，穿越之后就可以拿着金手指一路开挂，可不是这样的。没有你我连活着都是问题，仅仅是呼吸着这个世界的空气，名为灵气的颗粒就将我的肺腑灼烧滚烫，刚才我好想死，可我发现我连死也办不到，明明身体支离破碎，可精神就像旁观者一样，只能被痛苦支配，只能被痛苦支配.........”
那是永恒不变得灵魂，小希也害怕，之前处于草木精灵没有化形没有自主意识的她，也轮回过许多不同生物，但化形之后，才体会到那种痛苦，那是无边无际的彷徨，灵魂被吞噬是不会死的，而是被更庞大的精神牢牢支配着，抹去意识成为奴隶，被抹去意识并不是就会不痛苦，只是没有意识形态里的那种痛苦而已，小希之前的轮回便是不断重复着这样的事情，比少司命刚才经历死亡的幻觉，还要深沉无数，那生生死死是无边的海洋，小希是因为少司命才上岸的幸运儿，她身同感受着那种万物原罪一样的刑罚，她现在只能抱着他，为了报答让自己体验到新生的主人，哪怕再跌入黑暗，她也愿意付出一切。
“我要是没有来到这个世界就好了，我现在还宅在家里，玩着电脑，和手机，和好朋友闲扯聊天，我不想知道什么灵魂的存在，我不想拥有什么永恒，相比于体会到这种痛苦，我宁愿百年之后成为一堆枯骨，就那样静静的死去。”
“主人，不要说了，我看得见你的一生，我也好羡慕那样的生活。”小希忽然泪流满面和他一起痛哭，但言语冷厉，犹如穷途末路的小兽悲鸣，道：“但主人现在想这些没用了，你已经来到这个世界，再回不去，请主人认清现实，不改变就只有重复刚才的痛苦，这个世界规则灵魂不灭，小希可以为你拼尽所有，只要主人不要自绝生机，一旦主人自己放弃信念，下一次一不小心受到侵蚀，可能就会永远跌入地狱了，会比刚才恐怖百倍。”
小希将他的双眼对着自己的面颊，好看的鼻梁上，瞳光清澈，芝草宁神幽香，扑鼻温润抚慰他心神。
“主人相信我，不会有下一次了，小希会变得更强，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。”
少司命默默看着她的眼睛很久，终于主动抱住了她，“好，那你不要离开我……”
“主人，小希在你身边，就会觉得很安宁，修炼速度很快，兄弟姐妹们明天就可以彻底化形臣服于你座下，小希向你承诺，以后你将是这片山脉的主人，小希会带领因你诞生的群妖，为你征战四方，既然你是受此方天道邀请而来的，你就绝对不是受天地不容的人，天道与我们同在，你会成为最伟大的王。”洞穴内荧光点点，仿佛许多精灵来到，向少司命点头。
她目光是那样坚定，虽然她只是一介小小的草木精灵，可是少司命在她眼里看见了锋芒如剑一般的锐利，那把剑美得是如此炫目，美得将少司命折服。
“王什么的，算了吧，邪永远不胜正，做妖王我怕被位面之子屠了啊。”少司命破颜而笑，吐糟道：“还是......掌门更好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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